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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张痴双眼之中早已不似刚才那样暗淡无光，直似要喷出火来，呆立片刻，突然踏前一步，扑通一声跪倒公孙先生面前，以头触地，嘶声道：“刚才先生曾说，我一生杀人太多，会不得善终。那就请先生告诉张痴那人到底是谁，报不了仇，张某死在他的手上也就是了，也省得……也省得像现在这样，死也不是活也不是的生在这世上……”说到这里，张痴抬起头，眼中已然含泪，继续道，“这二十年来，张某每天之中，无不转辗反侧、寝食难安，心里只念着安御史大仇，如此下去，实是了无生趣，还不如让那人杀了，反而能早日解脱。张某一生狂放无忌，从未如此刻般开口求人，就请先生看在……看在我一生悲苦……”说着又俯身拜了下去，同时亮光一闪，两滴泪水落到了地上。
公孙先生看着张痴，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敬意，轻声道：“请公子帮我扶张先生起来。”
方晴急忙上前，轻轻将张痴扶起，想安慰几句，却又不知如何开口，心中轻叹一声，退到一边。
公孙先生对张痴道：“请张先生也坐下来，也好方便你我说话。”张痴依言坐下，公孙先生继续道，“以张先生看，我若和司徒雷登相比，会如何？”
张痴心神激荡，一时没明白公孙先生话中的意思，愣了片刻才开口道：“我……我从没见过老尊主出手，实在不好……不过天下又有谁能让他老人家出手……因此要我看，先生只怕……”
公孙先生脸上露出微笑：“你也不用给我留情面，我和司徒雷登相比，只怕比你我之间差距还要大的多，他出手就能要了我性命。当年你为安御史报仇，过程极为轰动，几乎天下无人不知。张先生请想，连我们这些局外人都知道此事，司徒雷登他岂能不知？请张先生再想一想，当初你是如何投入到的心魔麾下？”
张痴脸色突然变得凝重，沉思片刻，才犹豫道：“先生的意思是……？”
公孙先生点头道：“这些年你若不是得心魔司徒雷登收留，只怕早已不在这世上了。因此杀安御史那人，心魔知道的肯定比我更加清楚。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没将实情告诉你知道，我想，目的无非是不想让你就这样轻易跑去送命，当然，最重要的还有一点……”
张痴神色愈加凝重，躬身道：“请先生告知……”
公孙先生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茫然，目光缓缓投向黑暗之中，半晌才轻声道：“杀死安御史那人，即便是他心魔这样已经接近于神一般的人物，只怕也不是轻易能对付得了的……”说到后来，声音渐低，眼神也越加显得奇怪，过了半晌，公孙先生才接下去道，“张痴，安御史之仇，真不是你能报的。此事牵扯实在太广，别说为安御史报仇，即便有资格过问此事的人，天下间只怕也没有几个。我听说安御史生前，曾叮嘱你娶妻生子、安生度日，好为你张家续上血脉。他既如此说，或许是另有深意。我想即便你不能为安御史报仇，但能完成他生前对你的嘱托，也未尝不是一种报恩的方式。何况此事已过去这么多年，想来安御史在天有灵，不仅不会怪你，还会感到安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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